苦瓜瓤子

我爱狗塑

【朝俞】落俗

  *医闹梗,贺朝受伤🈶️

  *大量为剧情服务的夸张烂梗,无医理

  *乱七八糟的俗套故事,OOC致歉,很久以前看的原著,这俩人性格有点难抓

  *全文7.5k+,感谢观看!

  

  贺朝踏出电梯,楼道的声控灯随着电梯门的响动自觉亮起,投射出他长长的影子。他扯了扯领带,想着今晚给谢俞要做的菜,抬眼看到家门口的那一刻,脚步倏的顿住,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半个身子嵌进了水泥地,僵硬得一动不能动。

  防盗门上鲜红的四个大字:杀人偿命。歪歪扭扭又硕大无比,铺了整扇门,看起来血腥又可怖。

  贺朝瞳孔都在震,油漆的味道直往鼻子里窜。这电影一般骇人的场景让他大脑停止了三十秒。

  旋即他很快联想到了两个字:医闹。

  谢俞做医生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医患纠纷不是没经历过。最出格的一次,病人死在了手术台,家属不依不饶地在谢俞办公室蹲了三天,大哭大闹要医院给个说法,撒泼打滚就是不肯走,把医院秩序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逼得医院叫谢俞先回家避避风头,警察来了才终于息事宁人。

  还有一次,手术失败后的病人迁怒谢俞,冲进谢俞办公室对他推推搡搡,谢俞手腕撞上了办公桌角,白净的皮肤青紫了一大片。这事儿谢俞一开始还瞒着贺朝,结果一回家没注意撸了下袖子,被贺朝逮了个正着。贺朝那天沉默地盯着谢俞红肿的手腕,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谢俞哄了半天都不好使。

  类似的事儿见得多听得多,其他医生同事遭受的医闹困扰也成了典型的反面教材。偏偏谢俞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主,遇上事了,嘴跟紧闭的蚌壳似的一声不吭。贺朝每天都担惊受怕,谢俞一有大手术,他脑子里的弦绷得比谢俞还紧,在公司开会都分了一半精力,想着谢俞今天顺不顺利。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闹到他们家门口了,还是这么瘆人的方式,扎扎实实把贺朝惊出一身粘腻的冷汗。

  他赶紧去摸口袋里的手机,顺路买的菜掉了一地,他没空理会,抖着手给谢俞打电话,吵人的铃声响在耳畔却没人接通的每一秒都是对贺朝的折磨。

  “哥?回到家了吗?今天我得晚点才能到家。”谢俞的声音终于顺着电流传过来,贺朝一颗七上八下无处安放的心脏陡然落回原位。

  “老谢,你最近碰到麻烦了是吗?”贺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连谢俞的回答都不等,笃定地下了结论。

  那头顿了半晌:“你……你怎么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病人家属来闹了两天……”

  “不是大事?你知道有人在咱们家门口泼红油漆吗?谢俞,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贺朝的情绪一瞬间爆发,眼前刺眼的油漆在他脑海里不断虚化,逐渐凝成幻象里从谢俞身体汩汩流出来的血。他甚至可以闻到飘荡在空气里的血腥味。

  “什么?!贺朝,你有没有事?我现在就回家!”一贯淡漠的人在电话那边少见的方寸大乱。谢俞几乎立刻从办公椅弹起来,扒了白大褂就想往家里冲。

  “别动。”贺朝努力平复呼吸,“你在医院等我,我现在去接你。说不定有人在附近等着,你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小朋友,去跟你们医院领导请假,我晚点去找物业调监控,看能不能报警。”

  “……好。”

  “等我,我马上来。”

  谢俞攥着手机的指尖一点点泛白。他低头看半挂在身上的白大褂,忽然觉得迷茫。生死有命,他自认为已经尽了全力,手术台上与死神的每一场博弈都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挽救不了那些鲜活的生命于他而言本就是难以弥补的遗憾,家属的悲痛还要转变成怒意和憎恨伤他三分,这让他感到无助。

  冲着他一个人来就算了。这两天那个病人家属找了职业医闹,天天蹲在医院门口,看见他的车就窜过来举横幅,在人满为患的大门大肆宣扬谢医生“草菅人命”,他只能躲着从侧门上班。领导担心他的状态,反复找他确认了好几次要不要休两天假,等院方想办法处理好了再恢复上班。谢俞却摇了摇头。排号预约的病人太多,他一当逃兵,不知道那些病人又得等多久。

  他不想让贺朝担心,也就憋着没提。没想到现在直接上门了,还让他哥受了更大的惊吓。既然摸到了家门口,万一不小心伤到贺朝……

  谢俞不敢细想,“贺朝出事”的念头一浮起来,他的心脏就掀起一阵阵闷痛。这样闹法无疑是在踩他的底线,他自己的事自己担,要是惹到贺朝身上,他不敢保证会对病人家属做出什么事。

  正胡思乱想着,有个人火急火燎地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贺朝大步冲进来,呼吸急促地去拉谢俞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上上下下把谢俞打量了一遍,像是终于确认这个人完好无损,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贺朝才闭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打结的眉头稍稍放平。

  “小朋友,你要吓死我。以后别瞒着我行不行?”

  谢俞抿着唇,看贺朝狼狈的模样。领带松松垮垮,衬衫的纽扣松了两颗,汗湿的头发一绺一绺搭在前额,垂下来的发尾遮了半边眼睛,脸颊也泛着急躁的红。

  早上这个人还光鲜亮丽的,穿着熨烫好的西服朝他抛媚眼,洋洋得意地说“小朋友,哥帅不帅”,被他一脚踢出家门也笑得乐呵呵。现在矗在他面前的贺总却因为他魂都丢了一半,精心做的发型塌得没了形状。

  谢俞心里裂了条缝,好像有风往里灌,说不清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他凑近一步,认认真真地给贺朝重新系好领带,像他早上那样。

  “哥,注意形象。”

  “我说小朋友,可不兴答非所问啊。”贺朝捏捏他的手。谢俞却别开脸,下定决心要回避这个问题。

  “唉,真是输给你了,高中开始就知道折腾我。”贺朝无奈地戳了戳谢俞绷紧的腮边肉,“是打算伤着了都不跟我说?”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院里找我聊过了,告诉你也没什么用,该来还得来。牵连到你就不好了。”谢俞有些烦躁,手指揪住贺朝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扒住浮木,所有的思绪都拧成了死结。

  “谢俞,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人。”贺朝牵起他的手,摸他脖子挂着的项链,刚刚因为谢俞太着急,链子从领口钻了出来,潦草地坠在谢俞胸前。谢俞上班不方便在手上戴戒指,找了根链子把戒指一串,每天塞在衣服里贴身戴着,这会儿戒指上还残留着谢俞的体温。

  “前两次闹这事儿,你都不跟我说,说实话我挺生气的,又不能拿你怎么办。诶,你是不是就吃死了我这点啊?”

  谢俞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宝贝,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上的同一条贼船,替你排忧解难那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权利。你不能连让我帮你分担一点的机会都剥夺了啊。”

  “油嘴滑舌。”什么蚂蚱贼船,听起来就不像正经人。不过他们刚谈恋爱那会,确实跟正经人搭不上什么关系。

  “你不就喜欢吗?谢医生,高中就喜欢。”贺朝见眼前人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欺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先回家吧。假请了没?”

  谢俞刚要开口,外面传来的骚乱让他刹那间变了脸色。

  有个小护士慌乱地透过虚掩的门朝办公室里传话:“谢医生,那家属又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你要不要......”

  谢俞右眼狂跳,强烈的不安感顺着全身的血液攀附在心脏。胸腔的器官剧烈收缩,榨干了体内的氧气。

  奇怪,贺朝在他身边,他明明该感到安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却像铺天盖地的网笼在他身上。

  他扭头,看见贺朝刚刚笑着哄他的柔软神色已经荡然无存。眼里结了厚厚的一层霜,寒意弥漫在贺朝脸部的每一块阴影。

  谢俞苦笑了一声,藏在白大褂里的右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指甲掐进掌心:“你就不该过来。”左手拽住贺朝的手腕,他拉着人大步迈出了办公室的门。

  三五个人在走廊吵吵嚷嚷,含混不清地喊着谢俞的名字,引来不少穿病号服的人围观。倒不是什么壮汉,眉眼之间也没太多暴戾气息,谢俞稍稍放心了些。

  “找我?”没什么感情的声音砸在走廊冰冷的地面。

  为首的家属懵了懵,看清楚谢俞的脸后,涨红着脸要冲上来推他,却被身旁的贺朝抢先挡了一把:“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你们这什么破医院?还有没有王法?我爸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在你手术台上说没就没了?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了!”

  “先生,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您有什么怨气都可以冲着我来,但祸不及家人,您在我家门口泼红油漆,恐吓我和我的家人,恕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如果您再这样纠缠不休,我会考虑请警察来处理。”

  人群听到这话,窃窃私语的音量瞬间拔高了两个度。家属的脸色也僵住了,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彩,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还没心虚几秒,又听见谢俞沉声道:

  “我是医生,不是神。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不是你们指责我无能的说辞,也不是你们道德绑架我的工具。关于您父亲的手术,我早就给您罗列过可能出现的风险,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您都是知情的。如果您真的认为我医德败坏,请您直接向医院反馈,由院方对我进行处置,而不是威胁我的家人。这对我家人来说不公平。”

  大庭广众之下,贺朝一直护着他,呼吸卷动的气流蹭过他的颧骨。他和贺朝距离太近,明眼人都看得出关系匪浅。他没办法直接说出“爱人”两个字,引来更多非议,只能把“家人”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尾音咬得很重。

  贺朝却从平淡的两个字里读出了一丝恐慌,盛满了对自己的担忧。谢俞字里行间,都是害怕闹事的人牵扯到他。好像漩涡中心的那个人是贺朝一样。

  谢俞还是那个谢俞,坚硬冷淡的外壳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从前那些柔软是为了顾女士,如今又有了贺朝的一席之地。

  家属像是被他一席话打得回不过神,愣愣地立在原地,仿佛没有预料到这个一直寡言少语的医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疾言厉色地驳斥他,没有半点他所认为的软弱。医患纠纷里吃亏的通常都是医生,毕竟一个不小心容易惹上舆论的荤腥。老百姓只能对与自己相似的普通人共情,一被煽动就成了伤害别人的最佳帮凶。否则职业医闹是怎么盛行的,不就是有人瞄准了干这一行大多数时候都能稳赚不赔。被疯狗缠上,咬回去不过是损人一千自伤八百,白白让人看了场烟花。闹事的很快重整旗鼓投入下一场风波,而被风暴席卷的当事人浑身血污,身心俱疲。医生和患者就这样被强硬分割成敌对的两个阵营,医院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双方深陷焦灼的拉锯,互相周旋,如履薄冰。大多数人选择息事宁人,甚至忍气吞声地赔钱赔脸色,他觉得谢俞也不例外。

  事实上如果贺朝不在,如果事情没捅到贺朝那里去,谢俞确实没打算当面做出什么回应。辩驳向来是软弱无力的,他也不擅长做义正辞严或慷慨激昂的演讲。表达是他的弱项,干脆他就回避表达,曾经青春期还能靠着一双拳头替自己发泄,后来和贺朝一起步入社会、成为所谓的行业精英,身上莫名多出了太多担子,他没办法像高中一样任性妄为,手只能医人却不能再捍卫自身,冷淡的个性让他明里暗里受了不少针对。这世上不缺优秀的人,世人厌倦了高岭之花,倒更热衷于目睹不染纤尘的人被生生拽下泥潭,再不轻不重地说一句,看,以前多风光又怎么样,不适应这个社会的人终究要被淘汰,谁也不例外。

  谢俞其实不在乎。他骨子里刻着傲人的自信,别人不服气那就打得你服气。没人相信他和贺朝能带三班逆天改命的时候,贺朝满世界咋咋唬唬企图自证,他只觉得他哥是个笨蛋,浪费口舌说那些无意义的解释,苍白又站不住脚,倒不如直接把分数甩别人脸上,比什么话都管用。被无理的家属缠上,他也不屑于为自己辩解,只要问心无愧,旁人怎么看他,他无所谓。病人需要他,医院需要他,这是无论多少话术都无法改变和动摇的客观事实。辩白是无意义的词藻堆砌成的俗套诗篇,空洞且虚无,谢俞说不出口,懒得去争,索性保持沉默。

  然而事情一旦和贺朝扯上关系,惯会保持沉默的谢俞不可避免地落了俗。他头一回对着他觉得不值得的陌生人,把心里那点若隐若现的委屈和不满堂而皇之地宣泄出来,急于向所有人证明他没有做错,好让有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尽量被扼杀在摇篮。在这样的场合,在有可能伤害到贺朝的情况下,他好像只能选择语言这一最为愚钝的武器,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被动和无力。

  “我可以说,在处理您父亲手术的全过程中,我没有做错任何。”谢俞一字一句地重复。

  贺朝瞧这家属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戏谑,心想你是真没见过小朋友高中是怎么打架的,这要是早几年,还轮得到你在这作威作福,小朋友的拳头可比这张嘴硬多了。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看热闹的人同样各怀心事,对顶光灯下的谢俞投来各色眼神。或敬佩或不屑,或讶然或嘲讽,又或是单纯看好戏,谢俞只当没看见。

  趁着这个空档,贺朝一眼瞥见小护士带着保安往他们这边赶。他胳膊肘顶了顶谢俞的侧腰,小声嘀咕了一句:“走吧。保安来了。”

  谢俞点了点头,铁青着脸,拉着贺朝就想往外走。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张了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那家属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脸上全是羞愤与尴尬,整个人憋得通红。

  他瞥见不远处的座椅上坐着个患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热闹,身边搁着一根拐杖。混乱的情绪涌上大脑,他恼羞成怒般地冲过去,劈手夺过了那根拐杖,不管不顾地朝谢俞那边挥了过去。

  谁也没反应过来,几步之遥的保安大喝一声,人群爆发出惊叫。贺朝猛地回头,只来得及看清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马上就要硬生生砸下来,掀起的风让他肝胆俱裂。他来不及思考,一瞬间靠着一些微弱的身形优势,近乎本能地将面前的谢俞挡得严严实实,下一秒一阵剧痛像点燃的炮仗,在后脑勺“啪”一下狠狠炸开。他眼前一黑,电流般的麻木伴随着疼痛攥住他整根脊骨,麻痹了他腿部的神经,他周身失了力,直挺挺往下倒。

  快要摔在地面的那一刻,他恍恍惚惚想起被他挡着的谢俞在那一秒回了头,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猩红。落在他身上的除了坚硬的拐杖,还有谢俞惊恐又慌乱的目光。

  “哥!”

  有双温暖的胳膊阻止了他砸向冰冷的瓷砖。谢俞“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骨和地面相撞的声音让贺朝不清醒的意识微微回笼。谢俞在发抖,抱着他的手臂力度很大,勒得他有点疼。好像有什么湿热的粘稠液体滑进了他的脖颈,谢俞颤着手捂住了他的后脑,带着让他在困倦中也激灵了一下的寒意。头顶的白光胡乱跳动着,在他眼底刺出数个忽大忽小的光圈,他不想睁眼,两滴生理泪水被明晃晃的光线拽出了眼眶。他想问谢俞膝盖疼不疼,剧烈的眩晕却蒙蔽了一切感知,窒息感锁住了喉咙,他没有力气张嘴。耳鸣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白噪音,把周遭所有声音都隔绝,他觉得自己掉进了海里,无力地随着浪潮起伏,意识倏而远去又短暂拉回,身体时轻时重,像快要睡着的那一刻突然惊醒,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手腕不受控地下滑,又被紧紧地抓住,颤抖着贴上谁的脸颊,指缝间沾了点温热的水。他模模糊糊听见谢俞在叫他,声音却穿不透汹涌的海水,拖着朦胧的回音,听不太真切。

  “贺朝!贺朝!听得见我说话吗!”谢俞嗓音嘶哑得走了调,冷静的面具被贺朝的血撕得一干二净。他完全没看那个家属是怎么被保安拖走,也不知道身边站着谁,失控地朝那些不知所措的人大喊:“去把王医生叫来,快点啊!”

  “贺朝!哥......别吓我啊,别闭眼!”谢俞觉得自己应该在哭,因为贺朝脸上多了两滴水渍。他眼睁睁看着贺朝的眼皮一点一点往下垂,眸光逐渐失焦,脸色白得像纸。手掌心已经被贺朝的血糊满,钻心的疼穿透了胸膛,心脏极速下坠,他动不了了,灭顶的恐惧将他钉死在原地,压弯了他的腰。他只能徒劳地把怀里的人抱紧,等其他医生过来帮他一把。

  “小朋友......”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刹,贺朝微不可闻地叫了他一声。绷紧的身体彻底卸了力,谢俞感到怀里一沉,贺朝脖子软软地塌下来,侧脸贴在了他的锁骨,呼吸轻轻扫过他的侧颈,弱得他心脏骤停。

  “哥!!”

  

  贺朝清醒的时候,病房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后脑勺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闷痛,扯得他太阳穴的神经也跟着刺痛。头晕得厉害,他皱了皱眉,想抬手去按,手被压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他眯着眼睛偏头去看,瞄到谢俞的发旋。谢俞趴在他身边睡着了,还用力抓着他的手,柔软的发丝蹭在他没被病号服遮住的腕骨。

  贺朝身子疲软,四肢几乎抬不起来,连睡着的谢俞都挣不开,另一只手打着点滴,他也没办法伸手去摸摸小朋友的脑袋。本来不想打扰谢俞睡觉,估计谢俞吓得不轻,昏迷前谢俞撕裂的喊声还在他耳畔回响。但胃部忽的一阵翻滚,止不住的呕意凶猛地顺着食道迅速上涌,他没办法顾及手背的留置针,下意识地伸手压住胃,食物残渣混着胃酸已经灼烧到了喉管,火辣辣的疼。他小心又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抓过桌子上的小垃圾桶,忍了又忍,喉结滚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边咳嗽边吐了出来。

  谢俞被这吓人的响动一下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那个毫无生气睡了两天的人在他面前揽着个小小的垃圾桶,打着颤不停呕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变成弓着身子干呕,眼睛泛起透着红的水汽。

  “哥!哥,没事,没事……”谢俞把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顺他的背。贺朝好像一下瘦了很多,骨头有些硌手,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热得他眼眶瞬间发烫。

  贺朝好不容易逼退了那阵呕意,脱力般靠在谢俞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气。心悸的感觉漫上来,他有些难受地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整个人蜷进谢俞怀里。

  “有点脑震荡,吐是正常的。这几天应该都会不太舒服,哥,你忍一忍。”谢俞摸了摸贺朝的脸,说话听不出太多情绪,好像两天前抱着贺朝声嘶力竭的人不是他一样。要不是脑袋发胀的贺朝敏锐地捕捉到他掌心的汗意,和手指几乎感觉不出来的轻颤,真的察觉不到面前这个人在偷偷地害怕。

  “老谢,你怕什么啊。”他小声地开了口,被自己砂纸一样粗粝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有。”谢俞回答得很快。

  “你就有。是不是怕你老公死掉啊?”

  “滚蛋。”谢俞闭了闭眼,贺朝流着血瘫倒在他怀里的画面又跳了出来,他收紧了环着贺朝的手臂,“再说那个字我就揍你。”

  “哪个字?死吗?你放心,我身子骨邦邦硬,死不了……诶哟!你悠着点啊,我可是病号!老谢你谋杀亲夫啊!”说着说着,谢俞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腰,没多大力气,他顺水推舟喊了两句,其实也没力气喊太大声。他就是故意闹腾一会儿,想让谢俞放松一点。

  谢俞没动也没说话。沉寂了几分钟,贺朝又开始昏昏欲睡,谢俞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嗯?”贺朝清醒了点,含糊地应道。

  “怕了。”

  谢俞很少外露情绪,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声音也很平稳,但贺朝知道这人是真的怕狠了才会说出口。他心脏一颤,哪还有逗弄的心思,被谢俞直白的恐慌震得有点无措。

  “没事啊,我这不好好的吗。”

  “嗯,好好的躺了两天。”谢俞好像终于受不了了,这两天过得太长太长,他记不清是怎么熬过去的,浑浑噩噩在贺朝身边睡了好几觉,醒来多少次都看不见贺朝的眼睛。他低头,脖子贴在贺朝颈窝,任由自己的声音像风干的石块一样破碎倒塌,“贺朝,你就是一傻///逼。”

  “诶!老谢,你别哭啊!”

  熟悉的温热落在脖颈,贺朝后知后觉当时躺在谢俞怀里时指尖的触感到底是什么。他要被谢俞的眼泪烫伤了。

  “小朋友?宝贝?别哭了,诶呀,我……”贺朝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顾不上头疼,慌里慌张地用没打点滴的手去捧谢俞的脸,谢俞想扭过头,贺朝强硬地掰了掰他的下巴,凑过去轻柔地吻掉他脸上的几滴泪。

  贺朝的嘴唇有点凉,吻却是滚烫的。

  他亲完,定定地看着谢俞。谢俞的眼尾还染着点红,一声不吭地和他对视。

  他扑哧一下笑了,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厚厚的纱布,单手把谢俞紧紧扣在怀里:“行了别哭了啊,我真没事。你看咱俩又哭又抱,跟演电视剧似的,忒俗。”

  “我这不会影响智力吧?我公司不能完蛋吧?老谢,完了,你得养我了。”

  “你跟那神经病说那番话的时候我觉得你可帅了,老谢,我被你迷死了。”

  “下次有事儿得跟我说知道没?哪学的那套,有什么事老公替你解决。”

  谢俞想说你还是别替我解决了,还嫌他这两天不够担心吗,替他受伤不是更俗。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贺朝还在那絮絮叨叨,他只能时不时地“嗯”一下,难得的乖巧。

  贺朝到底还虚弱着,话没说多少又沉沉地睡了回去。谢俞扶他躺下,给他掖好被子,盯着他的眉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瞒着贺朝,贺朝护着他,惊心动魄的两天像他最讨厌的烂俗小说,俗不可耐。

  谢俞俯身在贺朝唇上亲了一下。

  俗就俗吧。

  爱情难免落俗。他和贺朝不过是相爱的俗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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